《调音师》——人性窥私欲的可怕

终于等到“复联”上映，我也可以好好来品评今年迄今为止大爱的一部影片《调音师》，要聊势必涉及剧透，而我并不想给予未观影的人先入为主的认识。

在我看来，这部影片之所以“好看”，就在于编导的功力能让观影者体会到“一百个人眼中会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带着未知去欣赏可能带给观影者的惊喜会更大。

我看过一些影评把这部影片的成功归功于“反转剧情”，从电影语言的角度，“反转”并不少见，前不久的《无双》，去年大热的《看不见的客人》都把这一技巧运用的淋漓尽致。

然而在我看来，《调音师》的特别在于快节奏“反转”中的“留白”，他的镜头语言没有一帧“废话”，等你通观全片回溯故事情节的时候你会发现之前以为是无关紧要的情节可能都是“伏笔”，正是这层层推进的“伏笔”和“首尾呼应”，才让故事的结局充满“留白”的悬念。

电影语言要构成一个“反转”需要两步：

一是通过叙事营造一种所谓的“事实”；

二是推翻这个“事实”，揭示另一种“真相”

“究竟真相是什么”

这是我看完影片后第一个浮现的想法

探究真相源自人性中本能的“窥私欲”

影片的实质也是围绕人性的“窥私欲”展开的

窥私欲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窥私欲”无谓善恶，只是一种源自本我的冲动，当窥探到他人的隐私时人会感受到本能的快感；而窥私行为本身是不被社会道德允许的，即受到超我的限制。而越压抑越冲动，并且在得到满足后会体会到更大的心理快感。这也是真人秀和直播这类节目如此火爆背后的心理述求迎合。

从这个角度来说，为什么“反转”的电影语言会有吸引力，正是满足了观影者对“真相”的窥视需求。

为什么说《调音师》意指人性的“窥私欲”

我们从他的镜头语言来聊聊

?影片一开始，黑幕上一句突兀的话“what is life？It depends on the liver”（字幕翻译为“什么是生活，这取决于肝脏”），随之一句画外音响起“说来话长，咖啡”。这个开篇乍一看莫名其妙，甚至后来跟很多人聊起大部分表示都没注意到这句画外音，然而看到结尾你就会意识到这个开头的巧妙。

接下来画面语言变得欢快起来，男主阿卡什作为一个“盲人”钢琴师，住着政府提供的廉租房，享受着来自周围善良人们对弱势群体的关怀，被傻白甜女二撞伤以后意外收获了来自女二介绍的工作机会以及“爱情”，这一段故事我一度以为自己看的是部印度传统歌舞片。

然而此处有个“伏笔”就是男主未完成的谱曲，这首曲子是他和女二“爱情”的开始，在结尾处也是他和女二重逢的牵引。你认真感受这首曲子，能体会到生命的活力和激情，很难想象是一个表现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钢琴师谱写的曲子，因此对男主的个性探究从这首曲子就可以展开联想。

接下来，“真相”揭示男主原来是假装“盲人”，男主对此的解释是“关闭视觉感官才能更专注在音乐创作上”，当然事实究竟如何观影者可以有自己的各种解读“方便占用政府资源”，“获取便利性”，“骗取同情”…

我更倾向于相信影片脱胎的法国同名短片故事里的钢琴师的解释“装盲人可以满足自己的窥私欲”（原著短片只有15分钟不到，改编的电影版超过2小时）。

是啊，谁会在一个盲人面前掩饰和躲藏呢，人的自负让其盲目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反之你看不到我自然可以毫无保留的做自己，所以原著短片的钢琴师看到了裸身少女翩翩起舞，中年妇女的伤情，以及凶杀案的现场。

而电影的反转也是从阿卡什目睹凶案开启~

从阿卡什进入女主西米家开始，故事进入了高潮迭起的剧情反转中。

一位过气影帝邀请阿卡什到家为自己的结婚周年庆弹奏，然而当阿卡什按时赴约以后，却亲眼目睹了影帝年轻的娇妻西米伙同情人杀害老公并弃尸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电影语言营造了一种紧张的张力，然而阿卡什在这样的氛围下竟然可以镇定的踏过尸体，当着凶手的面上好洗手间，无视西米的试探完成弹奏，这是怎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接下来，当阿卡什终于“脱险”离开西米家下定决心去报警，却发现警察局长正是西米的情人——杀人凶手，然后我们看到阿卡什再一次凭借“机智”躲过警察局长的试探，这是怎样的运气才能不被杀人灭口啊？

我们倒霉的阿卡什作为“目击证人”开始与西米一家牵扯不清，再次目睹了西米杀害怀疑自己的邻居老太，然后毫无防备的吃下西米带给他的点心被毒瞎。这一系列故事中，我们看到一个冷血残忍的女主，怎样步步紧逼无助的男主，但是这一过程中的几处“伏笔”非常有意思。

一是阿卡什赶去西米家与其继女辞行，路遇赶来关心他的女友，镜头语言中面对女友的抓狂阿卡什漠然而急躁的坐车离去，从而目睹了第二场凶杀案现场，这真的是巧合吗？什么理由让阿卡什面对其热恋中的女友宁可被误会也要赶去命案现场与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辞行，真的如他所言出于内疚，没有揭发小姑娘父亲被杀的真相？

二是当西米再次登门试探，有一个镜头语言非常诙谐，西米戴着吓人的鬼面坐在厨房，而阿卡什居然镇定自若的完成手头的事情。要知道鬼面出现的时候，观众都被吓到了，阿卡什的反应超出了普通人的常态。结合他之前在凶案现场的镇定表现，这真的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吗？

三是当西米终于试出阿卡什是装瞎从而真的弄瞎他，镜头中阿卡什的眼睛呈现诡异的异瞳，所以这一次所谓的真瞎是真的吗？

而我们可怜无辜的阿卡什接下来遭遇了一系列的“祸不单行”。

被毒瞎以后又遭到警察局长的追杀，逃离追杀又遇到人体器官贩子要割掉他的肾脏，然而每次他都能绝处逢生，还能说服器官贩子和自己合作绑架西米向警察局长要赎金。这一系列故事中，我们看到了三个穷凶极恶的器官贩子，毫无道德底线的医生，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彩票女和车夫。

他们无视法律约束肆意妄为，却因为一句“湿婆神看着你”而悬崖勒马，即使是放在印度这样推崇宗教信仰的社会背景下这个理由也显得可笑而苍白。因此后面大家为了一千万赎金而乌合倒更符合常理，所以阿卡什究竟靠什么说服他们值得深思？而能与魔鬼共舞的阿卡什真的无辜吗？

?故事的高潮来到医生发现西米的熊猫血能将其肝脏卖个好价钱，而搏斗中阿卡什救了医生一命，两人在将西米劫持的路上，西米战斗力爆表反杀医生，最后却因为阿卡什善良的表现想放他一马，反悔回杀的路上西米遭遇意外车祸身亡，阿卡什靠着人品存活下来。

看，镜头语言传递了多么正能量的价值观“善恶有报”。

然而我们自己在脑海里回放一下，医生当时拿到两份验血单，他带两人上路真的是因为阿卡什救了他一命作为报答要给他换眼角膜？西米杀了医生上车以后阿卡什为什么要讲一番为西米求情的话，即使此时他处于真盲状态，两个人的体型体味完全不同，视觉感官关闭以后其他感官知觉不应该更敏感，这番善意的表现更像是刻意为之。

西米放他下车以后，作为一个盲人他又是怎么知道西米是因为猎人猎杀兔子而被其流弹打中意外撞车身亡？

当你带着满脑子问号等到结尾时，前面这些疑问可能才会迎刃而解，当然也可能让你更加一头雾水。

镜头一切，欧洲小镇，傻白甜女二与新男友旅行到这里，突然发现阿卡什带着乐队在酒吧演奏，演奏的正是两人认识之初他未曾谱完的那只曲子。当然此时曲子已谱好，乐感更加激昂，盲人钢琴师收获了一大票乐迷。一个历经生死劫的人的音乐中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但阿卡什的音乐中我只听到“冒险”。

女二上前质问阿卡什是否还在装瞎，阿卡什带女二去了一家咖啡厅讲了上述的镜头故事，想起开头那句“说来话长”了吗。我们看到的整个故事都是阿卡什讲给重逢的前女友听的。

傻白甜女二听完故事对阿卡什说了一句话“你应该拿走西米的眼角膜”，然后拒绝了阿卡什的邀约与其分手。很多人看到这里会感悟整部影片没有一个真正的好人，你看连表现的傻白甜的女二都支持以恶制恶，人性深处究竟有多少的恶。

然而我们把这一幕镜头在脑海里再回放一下，阿卡什故事讲完，两人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女侍拿着一根兔头的手杖追出来问阿卡什是否是他落下的，阿卡什接过来没有摸索一番就肯定的回答是自己的手杖，这时镜头给了手杖一个特写，一个雕刻的很精致的兔头手柄。

然后阿卡什邀约女二明天来看自己的表演，才有了女二认真的看着阿卡什的眼睛对他说出那句话。镜头给了阿卡什一个面部特写，他明显怔忡了一下。

接下来镜头一转，阿卡什一个人拄着手杖走在街头，然后精准的打飞一个易拉罐，结束。

怎么样，是不是一个绝妙的镜头表达，感受到“留白”的力量吗？

我看到结尾这里是真的被镜头语言冲击到了，阿卡什没有瞎！

那么女二是否发现了这个“真相”，那句话是否是对阿卡什的讽刺？

是的，既然阿卡什的眼睛恢复了，那么他究竟是拿了西米的眼角膜还是卖了西米的肝脏拿着钱给自己买了眼角膜还重要吗。

重要的是“what is life？It depends on the liver”

——这句话还可以译作“生活是属于幸存者的”。

真相是什么？真相是幸存者口中的故事~

而事实，往往已经掩盖在层层修饰的故事下面，所以“一百人个人眼中会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无论是过度解读，还是相信表面，那不过是每个人的“窥私欲”不同程度的满足。

而我更相信镜头语言中的“隐喻”——兔子。

在欧洲的宗教文化中，兔子是一种邪恶淫欲的象征，在中世纪的一些宗教画作中会经常看到兔子卧在圣父或圣子的脚边，意味着正义战胜了邪恶。

而阿卡什的手中握着的正是一只“兔子”，你可以解读他是感念意外救他一命的兔子，而在我看来这只兔子才是真正的阿卡什——狡兔三窟，巧言令色，躲在“盲人”面具的背后肆意偷窥着这个世界，每一段“故事”都只是他的一次“冒险”。